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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9/14 1:53:00

文/曹远鹏

母亲仙逝不凑巧,正好碰上了全球新冠肺炎疫情,家人依照她生前意愿,丧事从简,没有办事,没有摆席,甚至没有哀乐、鞭炮,就草草地把老人家送老归山了。

儿女们大都居住在岳阳,往年过年大多是回到乡下,由父母亲来操持。还好,今年春节父母亲是在岳阳城里度过的。过完小年,我就把二老接来了。近年来,母亲身患内风湿,脚手有些不便,父母住在城中心的弟弟家。弟弟、弟媳饭菜搞得可口,娘爷总算歇了下来,过年没有进厨房。可惜疫情影响,除我们兄妹接出来吃了几餐饭外,哪里都不能去,20多天里,母亲几乎没有下楼。二老喜欢看花鼓戏,看老片,儿女们就陪伴他们把《西游记》《红楼梦》《三国演义》《刘三姐》之类的老片子看了个遍。

等到过完了元宵节,二老就催我们送他们回老家,说乡下还是自由些,好过些。正月16日下午,我开车送父母回去时,母亲精神状态很好,谈天说地,有说有笑。在昌江姐姐家吃完晚饭,到家后,交待父亲少忙些活,陪我一起坐坐。留我在家住一晚,见我决定返回一再叮嘱路上要注意安全,到了要给他们打个电话报个平安。

刚刚两天,正月18日早晨,我就接到了母亲与世长辞的噩讯。7:40分,母亲就停止了心跳,享年76岁。她死时没有痛苦,10分钟前,母亲还叫醒身旁的父亲帮她上了一趟厕所,刚躺下没多久,再喊她就没有了答应,匆匆叫来的医师也无力回天,就这样永远的阴阳两隔,天分地离.......

待我们兄妹疯也似的从各地赶回老家时,只看到母亲已经躺在堂屋的棺材内,我双手捧着她那冰凉的脸,好像她还在熟睡,多想把母亲唤醒,无奈我们怎样哭天喊地,母亲您却抛下与您相依为命的老父,抛下深爱您的子子孙孙驾鹤西归,走得如此匆忙,如此安详.......

时间过得真快,转眼间母亲离开我们已经8个月了,有人说,时间可以淡忘记忆,也有人说岁月可以冲淡哀思。然而,时间的推移,并没有减轻我们兄妹心里半点对母亲“远走”的那份怀念,甚至一想起母亲的那种伤悲和哀思更是与日俱增。母亲的艰辛、母亲的勤劳、母亲的慈爱、母亲的教诲、母亲的贤能......许多往事如影随形,在我们的心里、梦里,在记忆中时常浮现。当然,最放不下、最常自责亏欠母亲的莫过于常年陪伴左右,风雨同舟,一路走来的父亲,一说起我的娘来总是泪眼婆娑,声音哽咽。母亲走后,父亲独自在家,翻来覆去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,一个人坐在门前,暗自神伤,我们劝他到子女们家里去住住,父亲总是执拗地坚持哪里都不去,似乎守着那栋老屋,守住那份思念,就能感觉母亲并没有离去,总觉得母亲依然还和我们生活在一起......但父亲明显苍老了许多。

母亲生不逢时,童年生活的艰辛苦不堪言。年农历4月初9,母亲出生于梅仙镇天鹅村八队刘伙洞一户湛姓人家。从我懂事起,母亲就常跟我讲起她曾经的艰难岁月,她说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,正是日本兵野蛮侵略中国,横行乡野,到处烧杀掳掠的时候。一天,警报响起,日本兵进村了,为了躲避日本侵略者,外婆抱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她钻进了屋后的树林,母亲哇哇直哭,外婆怕母亲的哭声引来日本兵,抱着母亲直接跳入了前面的山塘,幸亏两人命大,没被发现,外婆和母亲才得以救起,捡回来性命......

母亲小的时候家里很穷,外公是个教书先生,但不久就差点打成右派,挨批挨斗,不久就下岗失业,加之外公思想有些传统,有些封建,生下五个子女,除我舅舅和小姨妈稍微读了一点书外,母亲和其她两个姨妈几乎都没有进过学堂门,目不识丁,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。她一辈子吃尽了没有读书的苦,因此自己成家生下我们后,总是省吃俭用,哪怕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们几个兄妹多读点书。

母亲年纪不大就操持家务,下地干活。记得吃食堂搞大集体的时候种黄豆,她在低头放豆子的时候,一个同伴边走边退用锄头后跟在打氹,一不小心一下打在我娘的头上,当时晕倒在地打滚,至今头上还留下一个凹印,落下一逢雨天就头痛的病根。

母亲没有读过书,但母亲人很聪慧,思想开明,很明事理,农村山歌情歌她会唱,山野古谚俗语她会说,民间故事她会讲,是非对错她分得清。母亲也正是在这样的生活磨难和生活环境中养成了坚韧不拔的性格、勤勉的精神、过人的能力、贤淑的品行。也正因如此,母亲才能够以其常人不能想象的含辛茹苦、成家立业、生儿养女、相夫教子、走出困境,走过风雨,苦尽甘来......

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农家主妇,勤劳俭朴是她的标签,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的信念就是“勤快勤快,有饭有菜”“吃得苦中苦,方为人上人”。这是母亲常年挂在嘴边的口头禅,也是支撑她一生勤劳不止,乐此不疲的精神动力。

母亲生有四女二子,老大是姐姐,我排行老二,下头还有一个弟弟,三个妹妹,在艰难的六七十年代养活这么多人谈何容易,父亲是个勤快人,母亲也是一把好手,两人称得上夫唱妇随,父亲有时常年在外,到江西林区搞砍伐,到平江献冲做搬运,到岳阳新墙修路桥。干的是卖苦力的生意,赚的是几个养家糊口的血汗钱。在家的几口人,吃穿住用、柴米油盐、人情应酬全部生活几乎都需要指望母亲。平时母亲既要出工挣工分,又要操持家务,母亲唯有付出超乎寻常的勤劳。每天天还没亮,母亲就起床了,或刨红薯晒干,或去自留地劳作,然后搞茶饭,等队里一喊,又要雷急火急的赶去出工。农忙季节,甚至还要参加只有男劳力才去做的重活。如打禾、抗旱、生产队里喂猪,母亲也争着去做,为的是多挣些工分,年底决算尽量少“超支”一点。那几年,为了解决家中粮食困难,红薯是我们渡过饥荒的主食,父亲到处开荒种红薯,收晒就靠母亲去完成,我们家年年要晒上千斤干红薯丝,地上楼上盛薯丝的几个木桶装着满满的。忘不了,母亲起五更、睡半夜,风里来雨里去,不知疲倦的身影,忘不了,母亲忍饥挨饿,衣衫湿透,挥汗劳作的情景.....

在持家谋事方面,母亲很懂得勤俭持家,她曾告诫我们“吃不穷,穿不穷,划算不好一世穷”。面对繁琐复杂的事情要完成,她总是谋划得井井有条,做一备二想好三,所以做起事来又快又好,常常是别人只做好一件事的时候,她却做好了两三件事。再比如根据我们兄弟姐妹之间不同的年龄和能力,谁砍柴挑水,谁放牛喂猪,谁烧火做饭都安排得妥妥当当。她还要求我们分工合作,互相帮助。母亲平时省吃俭用,一点剩饭剩菜她都舍不得倒掉,一件衣服真的是新三年,旧三年,缝缝补补又三年。我想,母亲当初这么做,是她勤俭惯了的习惯使然,但更是母亲不甘人后,不甘人差的性格决定,巴不得自己的儿女们生活比别人家的孩子过得好一些。

母亲还有一项特别拿手的技能,就是打豆腐,从沧水、磨浆、烧煮、下膏、到压制恰到好处,一气呵成。那香飘四溢的豆腐脑,味道纯正,回味无穷,煎炒出来的家常豆腐特别鲜美。要说我走过很多地方,也不知道吃过多少类似的菜肴,但总感觉没有妈妈做的味道好。

母亲是一位富有爱心的妈妈,心里满满装着别人,很少考虑自己。母亲没读过书,但她通情达理,待人接物,热情好客,礼待周到;与邻里相处,她和睦友善,不去争长论短,和他人往来,她诚心诚意,即便是自己吃点亏,也不能让他人吃亏,四乡八邻谈起母亲无不翘指称赞。

她孝敬长辈,是一个孝顺的好媳妇,爷爷奶奶在世时经常夸儿媳的好。无论是过苦日子的时候,还是后来日子慢慢变好,家里有什么好吃的,哪怕是宰只鸡、杀只鸭、吃条鱼,总不忘给爷爷奶奶送上一份,要是家里杀了一头猪,他会吩咐我们子女挨家挨户送一碗去,共同分享。

母亲待父亲很好,称得上是体贴入微,彼此照顾。两人结婚50多年来,有难同当。母亲不但把家里外安排得井井有条,还无微不至关心着父亲,母亲做事麻利,又能做出一桌好饭菜,几个小孩也调教的听话懂事,正所谓下得了厨房,也上得了厅堂。

那年头,父亲要是进山捡柴夜了未归时,母亲那颗焦灼的心总是放不下牵挂,望眼欲穿,有时接到半路上,接过父亲肩上沉重的担子,二话不说扛上肩就走。随着年岁的增长,父亲做惯了闲不住,母亲总是出于关心唠叨不止,要父亲想通点、少做点,要爱惜身体。母亲在患病期间,父亲也一直陪伴您无数个日日夜夜,您走在了父亲的前头,最放心不下的,也许依然还是父亲。

母亲呵护子女无怨无悔。母亲一生的付出,而没有享受,就是不让我们兄妹受冻挨饿,让我们读好书,多读书,不要像她那样大了才悔读书迟。母亲只知关心儿女们的幸福,从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,她的体质原来是蛮好的,由于接二连三的生下我们兄妹六个,月子里根本没有休息,没有营养,大热天都睡地铺,落下了一身的病,到老了,顽固的内风湿痛得她手伸不直,脚迈不开.....

母亲一辈子舍不得吃,舍不得穿,我们为她购置稍微贵一点的生活品,她都觉得奢侈浪费,我们逢年过节送给她的钱款她都积攒在手里,舍不得用,但当父亲那两年买码损失心急时,她又匆忙帮父亲还码账,当孙崽们有什么喜事时,她又慷慨的一一去送上祝福。

母亲对弱者慈爱,设身处地。经常教育我们要乐善好施,多做好事。平时碰上来我们家要饭的、造孽的对象,母亲总是慷慨解囊,给钱给物,从不嫌弃和避让。上张家的艺老就是一个残疾人,别人见了躲三分,而我母亲帮她洗澡买衣服,留她吃饭喝茶,艺老逢人就说我娘好。过往的村民都喜欢到我们家来坐,人一进门,茶就来了,都夸母亲好贤良。

母亲啊,您是女们心中永远的榜样,写得再多也说不尽您的好,眼泪哭干您老人家也唤不回。我们将秉承您的贤惠与美德,传承您的爱心与体贴,孝敬老人、善待家人、和睦邻里、关爱弱者。您的一言一行已深深地刻进了我们的脑海,融进了我们这个平凡家庭朴素的家风里。

母亲啊,您静静的离去,一步一步孤独的背影,多想告诉您,告诉您,我们是多么的爱您,您的谆谆教诲将永远鞭策我们不断前行。

魂兮归来,母亲!

安息吧,母亲!

二〇二〇年九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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