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者按
今天是我国杰出的新闻工作者、著名的社会活动家和杂文家、新民晚报社社长赵超构诞辰周年纪念日。他曾任全国*协常委、上海市*协副主席、民盟中央常委、民盟上海市委副主委、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副主席等。今天,我们特邀赵超构研究学者富晓春,谈谈赵超构的杂文杂事,以此纪念。
赵超构,原名景熹,笔名林放,年5月4日出生于浙江省文成县龙川村。年起参加《新民报》工作,写了大量评论时*的文章,针砭时弊、见解独到。年访问延安,写出了媲美爱德加斯诺《西行漫记》的《延安一月》;创办新中国第一张晚报《新民晚报》,恰似“燕子”归来,飞入寻常百姓家。他60余年手不停笔,写出了新闻性杂文万余篇,脍炙人口,妇孺皆知。
赵超构一生将大部分的精力用于写杂文,创造了别具一格,自成一体的“林放式杂文”。他的杂文读来朗朗上口,或恍然大悟,或玩味无穷,给人以启迪,以愉悦,适合现代人的口味,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。“林放式杂文”,就像一幅幅寓意深刻的漫画,演绎着人间百相、世态炎凉;它又像是一面面镜子,折射着人世间的真善美、丑恶假。透过那一篇篇精致而隽永的杂文背后,还隐藏着一段又一段动人的故事……
尊重作者,还要保护作者
赵超构曾在《新闻战线》杂志上发表过一篇《保护作者》的文章,他在谈及报社编辑如何对待作者时,说不仅要尊重,还要保护。作为一个职业报人,他始终遵循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则:不管在任何情况之下,绝不出卖作者和投稿者。最难能可贵的是,在革命战争年代的白色恐怖之下,赵超构仍然用超人的智慧与胆识,保护了一批又一批作者与投稿者。
年5月,上海《新民报》晚刊创刊,赵超构荣升总主笔。此时,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,国共谈判破裂,内战爆发,上海笼罩在血雨腥风之中。赵超构及其所在的《新民报》晚刊,在这种险恶的*治环境下,紧紧团结社会进步力量,积极参与民族解放运动。
漫画家王乐天在周恩来的鼓励下,坚持留守上海,利用手中的笔开展地下斗争。当时他的漫画作品主要刊发两个报纸:一是赵超构的《新民报》晚刊,二是陈翰伯的《联合晚报》。王乐天隐姓埋名,创作的漫画一律用蓝本、石城、石江、春蕾等笔名发表。他的作品有*治讽刺画,也有反映物价上涨等民不聊生的社会漫画,像一把把匕首直刺国民*当局的心脏。
赵超构与王乐天相识于重庆时期,两人有着断断续续四十余年的编通关系。早在年,王天乐就为《新民报》赵超构主编的“时事新报”“青光”等副刊拟稿和提供翻译文章。到了上海以后,他们仍保持“单线联系”,赵超构的《新民报》晚刊几乎成了王乐天的“交通联络站”。王乐天在《我与赵超构、陈翰伯的交往》一文中,这样写道:“我从不同外人谈论漫画,甚至当同事们拿着报纸品味我的作品或表示欣赏时,我也不置可否,亲友们也不了解我的业余活动,就连上海漫画界朋友我也极少和他们联系。有人约见均通过赵超构转告给我。他们看得见我的漫画,却不知我就在他们的行列之中,例如米谷和陶谋基为《华美晚报》的漫画专栏组稿,约我在酒家聚晤,请柬是由赵超构转交的;再如储安平约我为他即将创刊的《观察》杂志供稿,也是经过超构兄写条子转告我去八仙桥青年会与储安平相见的。”
每当形势紧迫,国民*当局对报社施加压力要交出作者时,赵超构就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作者本人,做好隐蔽保护工作。王乐天接获通知后,便借口家里来了亲戚,到供职的上海招商局轮船公司金利源码头仓库借宿,二三个月避过风头后,他又回到家里,改用其他笔名继续画漫画,直至迎来上海解放。
年3月在北京出席全国*协会议期间,赵超构(右)与王乐天(左)合影
此外,赵超构还保护过柯灵。柯灵,原名高季琳,笔名朱梵、宋约,是我国著名的电影理论家、剧作家、评论家。抗战胜利后,柯灵在上海《文汇报》任主笔,并主编副刊《群众的话》。他“冒着极大的风险”,开辟“街头语”栏目,以《保卫家园》为题,发表揭露统治者独裁腐败真面目的文章。柯灵被国民*当局视为“眼中钉”,迫害层层加码,“人身安全岌岌可危”。
后来柯灵应邀到《新民报》晚刊兼编副刊《十字街头》。国民*上海市长吴国桢闻讯,立即召见赵超构,称柯灵是“危险分子”,责令赵超构予以解雇。但赵超构据理力争,寻找各种托词推诿,顶住重重压力,竭尽全力保护柯灵。
《新民报》(后改名《新民晚报》)创刊六十周年之际,夏高阳以普通投稿者的身份,写了一篇《主笔与作者的故事》,详细叙述了赵超构扶掖与保护作者的故事。解放前夕,夏高阳面对困顿的生计,开始化名向各大报刊投稿,揭露国民*的黑暗统治。赵超构多次写信予以鼓励,有次还根据通讯地址登门拜访。可到了那里,却发现是个作废的门牌号码。原来是夏高阳为了保护自己,故意施的“小狡狯”——他所留下的地址,除了邮差外别人是找不到的。
他们终于在报社碰面了。见夏有所顾虑,赵超构便书面向他承诺:一是为他严格保密,绝不会泄漏任何情况;二是不会改动他文章中的用语。有了这两颗“定心丸”,夏高阳一发不可收,给《新民报》晚刊投寄了不少揭露国民*丑恶嘴脸的文章。
《飘》到哪里去?不要“飘”太远
20世纪80年代,外来文化像潮水一样涌来。浙江人民出版社分上中下三册,以数万之巨的印数,推出了外国文学作品《飘》一书,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。赵超构以《飘到哪里去?》为题,在《解放日报》上专门撰文,参与了这场“论战”,向出版界发出了“不要‘飘’得太远”的呼声。
《飘》是美国著名女作家玛格丽泰密西尔,创作于30年代的一部具有浪漫主义色彩,反映南北战争题材的长篇小说。小说自诞生以来,就被译成多种文字而畅销全世界。赵超构早在抗日战争时期,就读过这部书的中译本了。他觉得将“那些实行种族歧视的奴隶主当作英雄来描写”,算不上是一部好作品。他还将《飘》与《汤姆叔叔的小屋》作了比较,认为“从思想的角度来说,比起斯托夫人的名著《汤姆叔叔的小屋》来是一个反动、一个倒退”。但赵超构并非全盘否定,他说,此书“思想上虽然不健康,但在艺术性上还有可取之处。”
赵超构发此言论,是有其独特的历史背景的。当时,我国刚刚结束十年浩劫,正迎来了一个“书荒时代”,人们对于图书需求简直到了如饥似渴的地步。但由于纸张紧缺,而出版社又忙于出版“畅销书”赚钱,导致有些地方少儿读物、工具书等基础性书籍奇缺。他爆料“一户人家六个孩子上学,千方百计想买本小字典都买不到”。因此,他认为像《飘》这类有争议的书籍,印个“三万五万部”、“有计划地供应那些文艺工作者参考”就可以了,没有必要“一印就是几十万部”。同时他还认为重印此类书,最起码得有篇“比较详细的前言”,“稍为细致地指出它的精华与糟粕所在”,而出版社“竟连这样一件起码的工作也没有做”。
赵超构的杂文发表后,很快就遭到了批驳,甚至视他为“反方”的代表人物。有人在《中国出版》杂志撰文,对赵超构提出了严厉的“指责”,文章认为赵超构据此就来给《飘》“定性、规定阅读范围、印刷数量”,“未免有点太那个了”,而且不无讥讽地“奉劝”赵超构大可“放心”,在“前进的道路上”即使就是“出点差错”,也不至于就会“‘飘’得太远”。
有关《飘》的“论战”,逐渐扩大,最后升级成为“出版界对出版方向问题”的争论。据说,此事还引起了邓小平的